枪火在黑暗中炸开的瞬间，维克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。

这个顿巴斯老矿工的儿子怎么也没想到，有朝一日会在自家挖过的煤矿里跟人玩命。

"操，这比矿难还刺激！"他贴着湿漉漉的矿壁，能听见对面俄军靴底碾碎煤渣的声响。三十米开外，谢尔盖正往轨道上缠铜线，那玩意原本是运煤车用的，现在要拿来当电磁脉冲武器使。

红军城地下的巷道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，到处都是窟窿眼。乌军那本《城市要塞防御纲要》在罗金西克失守后就成了废纸，上面白纸黑字写的"三公里纵深补给线"，现在缩水得连驴车都难掉头。北约那帮军事顾问在德国模拟了十七八遍地铁防御战，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，教科书里可没写矿道里会突然窜出武装机器狗。那玩意儿叼着毒刺弹头乱窜的样子，活像被踢了屁股的野狗。

谢尔盖抹了把脸上的煤灰，引爆器在他手里直打滑。这老工兵在顿巴斯挖了二十年煤，如今要把亲手打通的巷道再炸回去。"早知这样，当年就该听我爹的去考音乐学院。"他嘟囔着把最后两包硝铵炸药码好，这玩意平常用来开矿，现在要拿来给自己人断后。通风井传来的热成像显示，有三个出口已经红得发烫，俄军的温压弹专挑这种地方下手。

黑暗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，维克多的步枪准星在抖。他们旅的通讯兵试过用矿工的老办法敲击管道传信，结果招来的不是援军，是俄军带着磁力计的侦察队。那设备能隔着岩层找到枪械，跟玩捉迷藏开了透视挂似的。现在他们就像被堵在下水道里的耗子，每声咳嗽都可能暴露位置。

一百多年前索姆河战役的地道战死了万把人，如今红军城地下的厮杀正在刷新这个纪录。甲烷混着火药味的空气里，子弹擦着煤层迸出的火星能照亮钢盔下惊恐的眼睛。有个新兵蛋子被温压弹震得耳鼻流血，蜷在轨道边上哼唧，那动静跟谢尔盖家漏气的暖气片一个德行。

维克多摸到巷道拐角时，靴底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。手电筒早没电了，他只能就着枪火的光瞥见半张年轻的脸——那是他们旅的无人机操作员，三天前还在吹嘘要拿游戏手柄操作穿越机炸坦克。现在这小伙子的战术平板上沾着煤渣和血，屏幕还倔强地闪着微光。

谢尔盖终于接好了引爆线路，老矿工布满老茧的手指头这会儿比绣花姑娘还细发。他知道炸了这段巷道，地上那些兄弟就真成孤军了。可要是不炸，等俄军摸过来连收尸的都没处找。通风管道传来奇怪的震动，八成又是那该死的机器狗在活动。这年头打仗真是邪了门，活人跟铁疙瘩在几百米深的地下玩猫捉老鼠。

卫星过顶的热成像显示，整个红军城地下像被捅了的马蜂窝。乌军参谋部那些红蓝箭头标得再漂亮，也画不出巷道里满地乱滚的空弹壳。有个俄军狙击手被塌方的煤块埋了半截身子，手里的德拉贡诺夫却还指着乌军撤退的方向。这场景要是让拍战争片的导演看见，准得骂美术组布置得太夸张。

维克多最后看了眼腕表上的指南针，那玩意从三天前就开始抽风。现在他们得摸着煤壁往西走，据说那边还有个没被标记的通风井。谢尔盖把引爆器往兜里一揣，这老家伙突然哼起苏联时期的矿工小调，跑调跑得能把死人吵醒。黑暗里有人跟着哼了两句，接着是阵压着嗓子的哄笑。这会儿要是有颗温压弹砸过来，这帮家伙估计能笑着去见上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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